文丨中国能源报记者 慕悦

2022年3月，国家发改委和国家能源局联合发布《“十四五”现代能源体系规划》，将2021年9月中国郑重承诺的“不再新建境外煤电项目”正式记入政府文件。

中国海外投资“退煤”的决定是一个“分水岭”，为全球气候转型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为应对气候危机，全球多国提出了雄心勃勃的可再生能源发展目标，这也为中国可再生能源出海提供了政策和市场环境。

7月19日，国际环境机构绿色和平组织举办主题为“开辟新局：海外可再生能源投资与金融创新”研讨会，并发布《中国企业海外可再生能源投资的主要难点与应对研究》（以下简称《报告》），重点分析了目前中国海外可再生能源投资的主要难点与应对策略。

中国是气候治理的行动派

在绿色和平东亚项目主任李雨潇看来，全球低碳转型已进入了关键时期，气候风险推动投资和金融领域发生结构性变化，清洁能源转型的国际支持被越来越多的国家列为高度优先事项。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能源战略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刘旭也认为，全球能源低碳转型开启了中国海外能源投资战略新的发展阶段。“俄乌冲突让全球对于能源转型的思考不再局限于应对气候变化，而是从可持续发展的视角思考，即增加对可再生能源的投资是为了解决化石燃料供应的不稳定。可再生能源正在成为保障能源安全的解决方案。”

刘旭的观点在《报告》得到了佐证。《报告》显示，从海外可再生能源投资的国际环境看，过去十年光伏发电与风力发电是全球发电装机容量增长最快的可再生能源类型。在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的大背景下，越来越多的国家做出了自主贡献承诺，确立了净零排放目标，并实施了以风电、光伏发电为重点的支持政策，为全球可再生能源投资提供了良好的政策环境。可再生能源度电成本的大幅下降以及可再生能源发展支撑技术的稳步提升，为全球可再生能源投资提供了坚实的技术基础。

《报告》同时显示，从海外可再生能源投资的国内制度环境看，中国海外投资管理体系日趋完备，相关部门管理职责基本清晰，形成了一套较完整的支持体系，为企业海外可再生能源投资提供了良好的政策引导与制度保障环境。

“退煤”承诺近两年来，中国有关政府部门、金融机构和主要能源建设企业都在政策、外交、具体项目建设等各层面积极探索，扩大可再生能源海外项目比重。

“目前，全球多国出现产业链回流趋势，以提高自身在该产业的竞争力，并创造新的工作岗位。既要授人以鱼，又要授人以渔，我们不仅要把产品提供给海外，而且要把先进的制造能力提供到特别是‘一带一路’国家，共同应对能源转型。”英利集团国际事业部副总经理白雪天表示。

可再生能源投资抱团“出海”蹚新路

《报告》指出，从企业海外可再生能源投资行动来看，目前中国参与海外可再生能源投资的企业类型，主要包括以大型央企国企为主的发电企业，以民企为主的可再生能源发电及设备制造企业，以及项目设计咨询建设企业。投资方式主要为绿地投资和并购投资。

绿色和平东亚项目副总监张凯具体解释道，中国承诺停建海外煤电产生的投资趋势上的变化，可以从两种商业模式的转变和两个时间节点来看。他表示，第一种是传统的中国企业走出去“EPC+F”（“工程总承包+融资”）模式，风险较低；第二种是股权投资模式，长期持有当地项目。而两个重要的时间点，一个是2013年中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之前，海外煤电项目几乎都是“EPC+F”的模式。“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之后，海外煤电投资的股权比例逐渐上升，2019年后已成为中国海外煤电投资的主要商业模式。第二个时间点是10年后的今天，中国提出支持发展中国家能源绿色低碳发展的国际承诺、新冠肺炎疫情对于全球经济活动的影响降低以及东南亚等国家在近年提出了可再生能源的发展目标等，都给中企的海外可再生能源投资提供了很好的政策与市场环境。

喜中有忧。“项目的资源禀赋、东道国的电价制度、配套基础设施、对电力投资的渴求、投资开发商集团企业的项目落地能力等都是评估中资企业在海外可再生能源投资项目能否成功的关键指标。”某大型央企的海外投资负责人提出。这也正如《报告》所反映的，从海外可再生能源投资的金融支持来看，可融资性与稳定性，以及海外风险的可控性，是海外可再生能源项目融资的关键问题。

与会专家普遍认为，政策工具在中企出海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从中央提出构建绿色金融体系到推出关于“一带一路”绿色发展的指导意见，在顶层设计上可以看出未来“一带一路”绿色化的必然趋势。绿色金融是目前各个国家都在努力构建、发展的方向，其中可再生能源和基础设施的投资是各国发力的重点，也是未来的投资热点。

刘旭表示，可再生能源发展在一国的投资要考虑的不是最新的技术，而是最适合这个国家的技术。因此对于国家而言，海外投资可再生能源不仅要参与某个具体项目，更要参与整个战略的设计和具体实施的过程。

某大型央企国际投融资业务负责人强调，参与海外可再生能源项目主导方式的角色转换，对于中国企业来说是一个挑战。此外，美元融资对于全投资的项目收益率也会产生影响。随着中国参与海外项目方式的转变，中国企业会有一定学习成本，需要更加融入市场化、多边化的投融资环境，遵循全球的规则。

随着可再生能源投资吸引力的逐步提高，国际多边金融机构也在引领可再生能源投融资方向。在投资可再生能源项目时，大部分多边机构都遵循的一个原则，即该项目所在地是否是多边机构的成员国，以方便带来本地货币的融资渠道等优势，因此，以亚行为代表的多边机构都会欢迎中资企业在其成员国进行投资。

相较于大型央国企，民企的抗风险能力普遍较低。白雪天认为，需要有不同的合作模式，包括组团出海、获得信保相关产品的支持等。

对此，中怡保险中资海外业务部执行总监张立新表示了认同。“中国在海外的可再生能源项目大力发展需要更多的多边机构、商业银行、咨询机构等提供视野和窗口，共同促成海外项目的落地和经验累积。商业保险机构可以发挥对中信保必要补充的作用，为中资企业在海外落地融资提供更多资源。”

“西方的商业规则很完善，但在一些新兴产业上是比较落后的。这是中国可再生能源的一个机会。”刘旭提示道，中国的光伏发展是独占鳌头，风电则是相对领先，竞争依然激烈。虽然中国风电设备在全球占比很高，但在例如高端装备、国际认证等方面存在短板，需要引起足够重视。“中国企业可抓住机遇，补足短板，不断创新，推动海外可再生能源投资发展。”